唐宋是兩個相鄰的朝代,不過宋朝對唐朝卻不是一脈相承,唐朝與宋朝存在巨大的差異,比如在思想上,唐朝開放包容,但到宋朝時卻趨于保守。關于兩朝思想差異的爭論自古便沒有停止過,有人認為這是進步,也有人認為宋朝是對唐朝的退步,各種說法,莫衷一是。那么,宋朝相比于唐朝思想保守到底是退步,還是另有原因呢?
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,就要從唐宋兩朝思想上的差異進行研究。首先,唐朝開放是可以肯定的。唐朝的開放是全面的,它在文化、經(jīng)濟、政治等多個領域都秉持著開放包容的原則,而最能體現(xiàn)唐朝開放特點的便是唐朝的服飾。唐朝服飾具有鮮明的特點,造型雍容華貴,裝飾富麗堂皇,且風格開放而自由。唐朝女子喜歡著男裝,穿胡服,而且上襦大多極短,盛唐后袒胸風更是盛行,方干《贈美人》中“粉胸半掩疑暗雪”等詩句描繪的便是這種風格。除此以外,唐朝女子并不在意女德,改嫁之事經(jīng)常發(fā)生,比如新城公主就曾毀約一次,改嫁一次,朝野上下對此卻并無意見。
不過,宋朝思想保守這一說法卻存在爭議,許多人認為宋朝思想并不保守,比如宋朝時存在女子相撲,參賽女子衣著極其暴露。《水滸傳》中描述段三娘與男人相撲,她穿的是“箭桿小袖緊身鸚哥綠短襖,下穿一條大襠紫夾袖褲兒”,然而事實上宋朝的女子相撲衣著卻更加“清涼”,且多地都有女子相撲,《夢粱錄》中就記載:“瓦市相撲者,乃路岐人(民間藝人)聚集一等伴侶,以圖手之資。先以女飐(即女相撲手)數(shù)對打套子,令人觀睹,然后以膂力者爭交。”
由于這些記載,許多人對“宋朝思想保守”的說法提出質疑,不過這些其實并不能說明宋朝思想開放,例如對于女子相撲,宋朝名臣司馬光就極力反對,他還上了一道折子《論上元令婦人相撲狀》,說:“而使婦人臝戲于前,殆非所以隆禮法,示四方也。陛下圣德溫恭,動遵儀典,而所司巧佞,妄獻奇技,以污瀆聰明。竊恐取譏四遠。……若舊例所有,伏望陛下因此斥去;仍詔有司,嚴加禁約,令婦人不得于街市以此聚眾為戲。”宋仁宗同意司馬光的建議,女子相撲最終銷聲匿跡。
不僅如此,在宋朝時女子極其重視“三從四德”,改嫁的女子會受到社會的指責和鄙夷,普通人也非常重視名譽和“氣節(jié)”,“氣節(jié)重于生命”的觀念廣泛流傳。宋朝的服飾也趨于保守,一改唐朝袒裸之風,變得拘謹保守,且在服飾質地上也主張簡樸。人們的衣食住行也開始受到限制,至少在明面上不可以逾越禮制。因此,總體來說,宋朝相比于唐朝思想趨于保守是可以確定的,不過這種變化不能簡單的用退步來概括,因為宋唐兩朝差異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,而其中最重要的,便是民族融合的程度。
唐朝的統(tǒng)治者大多都有胡人血統(tǒng),比如李世民就有八分之一的胡人血統(tǒng),長孫皇后亦是北魏拓跋氏的后代,李世民的兒子李承乾更是喜歡說突厥語言,穿突厥服飾。在唐朝,少數(shù)民族與漢人通婚的情況極其常見,而胡人的文化也對唐朝產(chǎn)生重要影響,促進了唐朝開放風格的形成。
而反觀宋朝,民族融合的背后卻充滿血淚與屈辱。宋朝的民族融合大多都是通過戰(zhàn)爭的途徑,過程當中伴隨著屈辱與妥協(xié)。宋朝經(jīng)常受到北方少數(shù)民族的侵略,因此朝野上下對于北人恨之入骨,對其文化更是厭惡抵制。
比如《資治通鑒》記載 :“臨安府風俗 ,自十數(shù)年來,服飾亂常, 習為邊裝 ,聲音亂雅 ,好為北樂。臣竊傷悼。 ……今都人靜夜十百為群, 吹鷓鴣,撥洋琴 ,使一人黑衣而舞, 眾人拍手和之,傷風敗俗,不可不懲,詒禁之。”《能改齋漫錄》亦載:“京城內(nèi)近日有衣裝雜以外裔形制 之人 ,以戴氈笠子,著戰(zhàn)袍 ,系番束之類 ,開封府宜嚴行禁止 。”通過上述記載可以看出,宋人對于胡人文化十分抵觸,喜好胡人服飾者甚至會被視為通敵,懲罰嚴重。
不僅如此,宋朝程朱理學的出現(xiàn),使得思想更加保守僵化。儒家思想雖然存在弊端,但它在宋朝時卻被無限放大,比如《禮記·樂記》當中“人化物也者,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。于是有悖逆詐偽之心,有淫泆作亂之事”,經(jīng)過二程發(fā)展成為“人心私欲,故危殆。道心天理,故精微。滅私欲則天理明矣”,朱熹更是將其歸納為“存天理滅人欲”。程朱理學的主張其實并不是以“滅人欲”為目的,比如朱熹就在《朱子語類》中說:“去其氣質之偏,物欲之蔽,以復其性,以盡其倫。”程朱希望人們明理見性,不要被私欲蒙蔽,這種思想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,但是它們卻成為統(tǒng)治者的工具,程朱之后的理學家更是將理學日益僵化,禁錮了人的思想和自由,也使得宋朝的思想愈發(fā)保守。
北宋滅亡后,由于在戰(zhàn)爭當中出現(xiàn)許多叛軍,導致金軍一路勢如破竹攻入都城,擄走二帝,馬踏神州,被士大夫和百姓們視為奇恥大辱,因此南宋更加重視思想教育,“氣節(jié)”成為人們最重視的東西。
除此以外,唐朝和宋朝所面臨的外部環(huán)境也完全不同。唐朝時長安成為國際大都會,唐朝先后曾與三百多個國家交往,在長安的留學生超過八千,西域人更是將唐太宗擁戴為天可汗。因此唐朝有底氣也有環(huán)境開放包容,強大的國力和相對穩(wěn)定的國際環(huán)境是大唐氣勢強有力的支撐。反觀宋朝,雖然經(jīng)濟文化十分發(fā)達,軍事上其實也談不上“弱宋”,但它面臨著遼、西夏、蒙古等少數(shù)民族的威脅,北宋滅亡后南宋更是只能偏安一隅。因此,擺在南宋面前的,不是如何展現(xiàn)出盛世氣概,而是怎樣才能生存下來。所以宋朝皇帝禁止宮中 ,社會上也多主張以簡樸為主。而為了對抗侵略者,宋朝只能在思想上高度統(tǒng)一,崖山上十萬軍民跳海殉國便是體現(xiàn)。
因此,唐朝時思想開放,到宋朝時思想?yún)s趨于保守,不是退步,而是民族融合程度、統(tǒng)治者成分、國家外部環(huán)境以及思想環(huán)境等多種因素共同造就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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