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戰(zhàn)略層面來看,諸葛亮有著極為清晰且高瞻的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。在三顧茅廬時,他提出的《隆中對》即展現(xiàn)了對天下大勢深刻洞察力和長遠戰(zhàn)略眼光。他主張跨有荊、益二州,待天下有變,一路從荊州出兵,一路從益州北進,從而興復漢室大業(yè)。雖然后來荊州丟失,但他在北伐中依然堅定地執(zhí)行著以攻為守,逐步蠶食曹魏的戰(zhàn)略方針。
在治軍方面,諸葛亮更是典范中的典范。史料記載,他對軍隊紀律要求極為嚴格,強調(diào)“若賞罰不明,法令不信,金之不止,鼓之不進,雖有百萬之師,無益于用”,所以“軍令不可犯,犯令者斬”。在軍隊訓練上,他主張平時嚴格訓練,認為“有制之兵,無能之將,不可以;無制之兵,有能之將,不可以勝”。在他的嚴格治軍下,蜀軍有著高度的紀律性和強大的執(zhí)行力。
諸葛亮還善于運用軍事發(fā)明來提升蜀軍的戰(zhàn)斗力。他發(fā)明了木牛流馬,解決了在崎嶇山路中運輸糧草的難題;改進了連弩,使其具有更強的殺傷力和更遠的射程;推演兵法制作八陣圖,提高了蜀軍在不同地形和戰(zhàn)斗場景下的應變能力。
另外諸葛亮還是一位卓越的軍事理論家,其兵書《武侯兵法》共二十四篇,如便宜十六冊、八務、七戒、六恐、五懼等,其中的將苑篇更是從兵權(quán)、逐惡、將才、將器、出師、擇才、機形、重刑、地勢、整師等五十個方面全面系統(tǒng)的闡述了如何為將、為帥,堪稱將帥者的使用說明書,具有很高的應用價值,為歷代兵家所推崇。
諸葛亮主要有三個方面為人所詬病,一是六次北伐失敗,勞民傷財。
二是用人上放不開手腳,致使蜀中無大將;三是戰(zhàn)術(shù)上謹慎過頭,缺乏機變。
先來說北伐。
一伐對手曹真。諸葛亮聲東擊西,以趙云、鄧芝率一部偏師為疑兵出褒斜道,成功吸引了曹真率領(lǐng)的魏軍主力,而他自己則率主力出祁山直撲隴右。一時間,西涼五郡三郡叛投諸葛,諸葛亮在上邽對陣郭淮,馬謖在街亭被張郃所敗,曹真攻下安定,張郃攻下天水。諸葛亮敗,但全師而退。
二伐對手曹真。諸葛亮本打算圍陳倉勸降赫昭,但赫昭堅守,漢軍不克而還,撤退時設伏,擊殺援軍王雙。曹真早有準備,諸葛亮注定徒勞無功。
三伐對手郭淮。諸葛派陳式攻打武都,陰平,自己圍城打援,郭淮戰(zhàn)敗逃脫,漢軍拿下武都,陰平。戰(zhàn)術(shù)上完勝郭淮。
四伐對手曹真,司馬懿首次參戰(zhàn)。曹真五路伐蜀。曹真、郭淮、司馬懿、張郃各領(lǐng)一路,加上后續(xù)援軍費曜跟上。但子午谷下雨,道路不通,曹真無奈撤還。諸葛亮使魏延西入羌中,大破費曜、郭淮,自己面對司馬懿和張郃的大軍,先是佯裝撤退,誘使司馬懿追擊,然后在鹵城利用有利地形,巧妙布局,大破司馬懿,據(jù)《漢晉春秋》記載(后被《資治通鑒》引用):“獲甲首三千級,玄鎧五千領(lǐng),角弩三千一百張”,司馬懿被包圍在上邽,懼而不出,“畏諸葛如畏虎”。后李嚴謊報軍情,諸葛亮收兵撤退時又設伏殺張郃。
五伐。曹真病逝,鐘繇拒絕去做長安太守做安撫工作,甩給了司馬懿。司馬懿出城與諸葛亮決戰(zhàn),大敗而歸,閉門不出(和廉頗類似)。諸葛亮又去打郭淮準備拿西涼,但郭淮死戰(zhàn),不能克。郭淮還往蜀中造謠,劉禪詔諸葛亮還。
六伐。諸葛響應陸遜北伐,打牽制,于五丈原搶奪屯田引曹兵來。司馬懿仍舊不敢出戰(zhàn)閉門不出。曹叡于東線大敗陸遜,諸葛亮憂心而死,撤還。
縱觀這六次北伐,諸葛亮雖然勝無掠地,但敗亦無損。從場面上、戰(zhàn)術(shù)運用上都是完勝曹真、郭淮、司馬懿。還有誰能比他做得更好嗎?還能要求他更多嗎?
諸葛亮之所以沒能取得更大的戰(zhàn)果,完全是因為國力上的差距,以及君主的差距。
兩國交戰(zhàn),拼的是頂端人才的數(shù)量,低端兵力的規(guī)模,商業(yè),農(nóng)業(yè)發(fā)達的程度,一定程度上的君主個人素質(zhì),而這些都不在蜀漢一邊。
當時就有大臣上書說,我們蜀漢的人口加起來,才相當于魏國一個郡,這雖然有所夸大,但也說明蜀漢的國力比起曹魏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。
憑魏的地廣,曹真、郭淮、司馬懿有打輸?shù)牡讱。丟了祁山不怕,丟了斜谷不怕,丟了陳倉、天水不怕,丟了五丈原也不怕。戰(zhàn)略縱深長,底氣就在這。
同樣五虎剩下個趙云,五子剩下個張郃,但架不住魏人才眾多,猛將徐質(zhì)被砍死了不怕,王經(jīng)打沒了不怕,王雙砍了也不怕,因為鄧艾鐘會已經(jīng)在來的路上。猛將如云,底氣就在這。
大國對小國碾壓太大了。這不是一個諸葛武侯所能挽回的。
至于諸葛亮為何在地貧國弱的情況下一意北伐?史家學者也早已給出了解釋——
一旦北方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的和平,經(jīng)濟逐步恢復,蜀漢再想恢復漢之舊觀,將更沒有希望,就算東吳恐怕也再難遏制,畢竟人家據(jù)有揚州且已歷三世。
蜀漢在發(fā)展,魏吳也在進步,而且會比蜀漢更快,雖然當時不是最好的北伐時機,卻是最有希望的時候,所以諸葛亮才堅持北伐。
況且,進攻是最好的防守,如果不進攻,魏吳會坐視蜀漢發(fā)展嗎?秦嶺是蜀漢的門戶,隴右高原在戰(zhàn)略地位上居瞰制中原之勢。奪取隴右以為外藩,武都陰平都在懷抱之中,蜀漢就可鞏固以存,而待時以進。北伐乃名為攻實為守計。
戰(zhàn)略大師諸葛亮會不明白嗎?
再來說缺乏機變。
諸葛一生唯謹慎。只聽這一句好像帶有無限的貶義,但后面還有一句:呂端大事不糊涂。知道這是褒義了吧。用兵謹慎有什么不好?特別是在國力弱的情況下。
傅玄就說:“諸葛亮誠一時之異人也。治國有分,御軍有法,積功興業(yè),事得其機,入無余力,出有余糧,知蜀本弱而危。故持重以鎮(zhèn)之。”
而諸葛亮之所以給世人留下了謹慎“過頭”的印象,主要還是因為子午谷奇謀。
兵者詭道也,此計確極有氣魄,但也極為冒險。先不說子午谷崎嶇難行,就算僥幸通過,險峻異常的潼關(guān)也不是好拿下的,再退一步講,即便拿下潼關(guān)又如何?也僅僅是暫時控制了西關(guān)中,魏國大軍從中原增援過來也很快。魏延的5000軍能守多久?還是需要蜀漢大軍兵出斜谷,走千里棧道,與魏延在潼關(guān)會師。照現(xiàn)代話來說,此計是典型的風險遠大于收益。
再者,行軍之事,宜機密,當時魏延說出此計時己為帳下眾人知之,若有細作通魏,魏延及其5000軍將死無全尸矣。
孔明:呵呵,將其稱之為“奇謀”亦可,但亮認為稱為“博膽”更為合適。
很多人拿鄧艾偷渡陰平成功來證明子午谷奇謀的正確性,但這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,曹叡可不是劉禪。
另外,此計提出的時機不對。“子午谷奇謀”提出的時間是在一伐的時候。
當時的諸葛亮還需要利用北伐,對蜀漢上下實行“軍事管制”,還需要借此扳倒李嚴。
李嚴從一兵權(quán)在握的托孤重臣淪為庶人,這都是在諸葛亮擁有“北伐”這一大義的前提下,用了八年時間才完成的。
所以,諸葛亮并不想北伐一蹴而就,而是要利用北伐整合內(nèi)部,清除異己。當然這可能有小人之心,但對諸葛亮來說,快速滅魏并不符合他的利益。
就像演義中司馬懿看破“空城計”而不說破一樣。
后來,諸葛亮在北伐成功希望渺茫的情況下,也開始考慮此計,他最后一次北伐曹魏,走的就是斜谷道。
但這時他大權(quán)在握,卻已經(jīng)天不假年。
最后再說一下用人。
“蜀漢無大將,廖化作先鋒”,這句俗語常被用來感慨蜀漢后期人才凋零,但將此完全歸結(jié)于諸葛亮不會用人,則是一個極其片面和錯誤的觀點。
首先,從客觀的地緣和人口因素上分析。蜀漢地處西南,領(lǐng)土面積和人口數(shù)量本就與曹魏相差甚遠。曹魏占據(jù)中原廣大地區(qū),人才儲備基數(shù)遠遠大于蜀漢。而且在經(jīng)歷長期的戰(zhàn)爭消耗以及荊州的丟失(那是蜀漢重要的人才和兵員補充地),蜀漢在人才的補充上本就面臨著巨大的困難,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諸葛亮在有限的人口資源中選拔人才的難度可想而知。
其次,從人才培養(yǎng)的時間維度來看,劉備集團在前期一直處于較為動蕩的發(fā)展過程中,沒有足夠穩(wěn)定的時間和環(huán)境去大規(guī)模培養(yǎng)人才。而到了后期,諸葛亮主政時雖重視人才培養(yǎng),但人才成長需要時間,在蜀漢緊迫的局勢下,諸葛亮只能拔苗助長,快速的給手下的將領(lǐng)們壓擔子。比如姜維,一個曹魏陣營的小將領(lǐng),被他一拔再拔,最終成為蜀漢后期重要的軍事支柱。
再者,從政治局勢來看,蜀漢內(nèi)部并非鐵板一塊,存在著諸多的政治勢力和矛盾,諸葛亮在平衡各方勢力和穩(wěn)定內(nèi)部的過程中,用人決策難免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和限制,他重用馬謖,一是其確有才能,二是馬謖是自己人。這在第一次北伐時,與諸葛亮“整合內(nèi)部”的戰(zhàn)略思想是一致的。
最后就是諸葛亮用人過于追求完美了。他所用之人,能力是一方面,最重要的是品德。如姜維、蔣琬、費祎、王平等等,無一不是對蜀漢、對他個人忠心耿耿。一些稍有瑕疵的人就被他棄之不用或限制使用了,如魏延、彭羕、廖立等。
馬謖失街亭,諸葛亮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但他在馬謖領(lǐng)兵前,千叮嚀萬囑咐,一定要占據(jù)山下的城池而非上山扎營,而且還給馬謖配了穩(wěn)重的王平。他最多就是一時用人不查,并沒有太多的過失。
馬謖倒是用險、激進了,結(jié)果卻是一敗涂地?酌骱貌蝗菀撞恢斏饕淮危瑓s換來這樣的結(jié)果,常自省的他還會再冒險嗎?
而且,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諸葛亮在失敗后能夠果斷地依法處置馬謖,同時也反思自己用人的失誤,這也體現(xiàn)了他的公正和擔當。
很多時候,世人都是攻其一點不及其余。諸葛亮會用人,只是用錯了馬謖一次。
總之,諸葛亮無論是從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、戰(zhàn)術(shù)運用、治軍理念、軍事發(fā)明以及與同時代對手的較量等方面,都展現(xiàn)出了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智慧。他雖然未能實現(xiàn)北伐成功、興復漢室的最終目標,但這絕不是因為他軍事水平“水”,而是在當時復雜艱難的歷史條件下,要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實在是難如登天。
他一生為蜀漢鞠躬盡瘁,更是世人之楷模。
歷史大潮雖不可逆,但忠義永遠是一種選擇。
諸葛亮值得我們敬仰,無論是在軍事能力、成就方面,還是在做人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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